說過要繼續寫的,所以。

《印刻在你眼底的那個身影》續篇。




一開始很努力在分辨他們的不同。
直到連自己都混亂了。

*          *          *          *          *

第一次見到轉世后的他是在隱者委託跡部辦事中途的某一天。那時的克洛科特還只有十六、七歲,個子已經有跡部記憶中的高度;除了比自己所認知的要年輕一些外,外貌上並沒有什麼差別。
當時他正因為和家裏鬧不和、還離家出走,一個叛逆的年輕人所能學的壞事都快學盡了。最喜歡打架,而且還是那些人中最厲害的一個。
雖然每次都沒事收場,跡部看得很不是滋味。深思熟慮一段時間后,跡部決定去教育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
故意穿有帽子的玫瑰紅色外套,跡部遮起臉,以“輸了后要回家去”的條件挑戰對方。
那天跡部下手很重,還打斷了對方兩條肋骨,讓跡部事後心痛了很長一段時間。
之後經過了很久都沒有再去看他,原因有很多。再見是克洛科特從母校校長手中結果受聘書後;那一刻跡部暗自下決心要成為他的學生。


聽完這一段似乎給克洛科特的打擊很大,下意識摸了摸自己曾經受傷的地方。
“還...很痛嗎?”跡部小心翼翼問。
“痛死了,”另一個人咬牙切齒地回答,“剛開始的幾天我還以為自己會熬不過去。”
抱怨完感覺到身邊人的低氣壓,克洛科特一轉臉看見對方的一副苦瓜表情,太對不起他那張漂亮的臉蛋了。
“...應該感謝你那一架,要麼我還會繼續在泥潭打滾。”
比他的小一些的手撫上曾經傷口的位置,語氣中是濃烈的歉意,“...有留下疤痕嗎?”
“只有手術的接口,幾個月后消失了。沒事。”
見那雙眉毛還是緊皺不開,克洛科特輕嘆,忍不住揉著對方的頭髮,“別露出這種表情。繼續說吧,你決定學鋼琴后。”
“嗯...鋼琴是在天界跟樂師學的,”跡部恢復精神道,“雖然名義上脫離了天界,但還是被允許進出。啊對了,如果你相信的話你一定會很想見我的導師。”
“哦?”
“這樣的例子很稀少。教我鋼琴的鋼琴詩人、肖邦。”
“什麼?肖邦?!”
“因為去世時懷有遺憾而被給與轉生機會,不過這次是以天界居民的身份,並且是現任十二神將的樂師。”

*          *          *          *          *

“既然要彈,就彈肖邦先生的曲子吧。”
海思索后決定、雙手環胸正色道。跡部挑眉;想當年這女孩對他相當不滿,現在倒是第一個跳出來出謀劃策的人。
“同感,”修路狄如今是海的輔佐官,“要讓那忘恩負義的傢伙大吃一驚。”
跡部苦笑。修路狄還是對於那時克洛科特的獨斷決定耿耿於懷。
“啊抱歉,還沒經過您同意就亂下決定,”海一臉歉意向她身邊的鋼琴詩人道歉。
肖邦搖搖頭,“沒關係、我並不介意,”他依然保持著在人間過世時年近四十歲的外貌,“彈琴不是一天一夜的事情,前輩有準備了嗎?”
“嗯啊,不會退讓的。”
到底是跡部樂感好、也會讀譜,初學者最困難的部分有驚無險跳過了。他的手雖然靈巧,但彈起琴來則是另一回事,不過這都是初學者的通病。肖邦要跡部將所有音階練習下來,也花了好些時間,才開始練習曲子。
“聽說人間有五年一次的比賽,”肖邦有一次這樣提到,“指定的都是我寫的曲子,前輩利用這個機會如何?”


“所以選了那次鋼琴大賽,”跡部再開了一瓶啤酒,“我們真的沒想到你也在那。比賽的選手都很強,不是說沒信心,精神壓力也很大就是了。”
“曲子是你選的嗎?”
“不,肖邦先生選的。他說的,覺得我能夠體會他作《別離曲》時的經歷。”
“是麼...我還是覺得你應該彈更加歡快的曲子,或者比較華麗的。”
“作為老師的直覺麼?”
“... ... 我本身的直覺。”
跡部眨了眨眼,不解。
“就是單純這樣覺得,你是個會以常人難有的華麗方式去做事的人。”
“以前的確是那樣。”
“現在?”
“...已經不需要了。”
跡部沒有繼續解釋;卻從他寂寞的眼神中克洛科特似乎能看懂其理由,隱隱約約知道和自己有關。
“接到你的推薦書以為自己在做夢啊,”另一人自顧著說下去,不期然地頓一頓,“結果見到你時發現,你正和寧曜交往。”
提到她的名字,克洛科特也有些不太自然。突然想起寧曜經常說的夢境,他頓時明白:“她也是?”
“她前世是天帝的小女兒...也是你的妻子。”

*          *          *          *          *

這算什麼?
看見那個女子的出現,以及和眼前男人的親密狀,長久以前好不容易壓抑下去的感情又回來了。
——那種想殺人的衝動。
等等,他們是無辜的。跡部拼命搖頭。修路狄曾在他來這所學校前警告過的,原來是這件事。
他的老師很自然向雙方介紹。寧曜今世職業是歌唱家,跟克洛科特是多年校友,經常外出到世界各地演出,相當有名氣。
她的出現一直在困擾著跡部,課上很努力掩飾,一下課就直奔家裏用練琴來麻痹自己。海知道這件事后也不知該如何幫忙;當年海還是克洛科特的徒弟時她曾一面地認為是跡部導致寧曜的死、是他拆散了兩人;等跡部毫不猶豫離開天界后,才從許多親友口中知道事情的真相。
“可是這次還要像過去那樣嗎?”海蹙眉,“你的努力豈不是白費了?”
“拆散別人會遭天譴的,”跡部這樣道,“...再看看吧。”

寧曜忽然出現在自己的教室。那名女子向他深深點頭,眼中閃爍著某些光芒:“好久不見,跡部君。”
壓根兒沒想到短短四個字能把他驚嚇得腦子一片空白。冷靜下來后試探著:“...曜姬?”
“哇這樣說我會不好意思的,”寧曜的回答確認了,“請叫我寧吧。”
等他坐下后,寧曜這麼說:“Bradley被叫去當比賽裁判、臨時的,沒來得及通知你,我自告奮勇來了。”
從他人口中知道他們已經交往了將近六年,跡部聽到當時有一盤冷水潑下來的冷感,在人間那算是長時間了吧。有著前世記憶的寧曜抱著怎樣的態度和沒有了記憶的前世丈夫交往呢?
“前世的記憶自從懂事就有,花了很長時間才接受這個事實,”寧曜手指划過光滑的鋼琴蓋,“見到Bradley時心裏很複雜,是真的愛他、還是被前世的記憶左右著。有時候覺得,還不如像他那樣沒有前世記憶。”
跡部能明白她的意思,因為他也處在幾乎相同的地位。
“但沒有記憶,對於Bradley來說比較輕鬆吧,”她苦笑。
作為蒼龍背負了太多責任,壓抑下軟弱的一面、甚至感情,即使知道身邊珍愛自己的人的痛心也只能裝作不見,直到最後都是以一個首領的身份和思維來結束一場戰爭。
“是啊...有記憶的話本大爺會先狠狠揍他一頓再說的,”另一個人也露出無奈的笑容。
“跡部君還是像以前一樣那麼喜歡Bradley嗎?”
“時間過太久,有時候也不清楚這種感情了。不過第一次知道他轉世后,整個人很脫力,然後就是非見他不可、那種心情充滿全身。”
“你真的有狠狠揍過他一頓吧?”寧曜竊笑。
“欸?”跡部大吃一驚,霎時愣掉。
“Bradley經常提起他還是高中生的那件事情啊,說如果不是那個人的話他一定還混混沌沌過日子,”她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他說只記得一身玫瑰紅色的衣服、一輩子都忘記不了的。我總有一種感覺那是你,不是麼?”
“別提了...”跡部別過頭,“一時間沒注意他現在是普通人、下手太重...”
“一定很心痛。”
跡部默認。
寧曜坐直身子正色道:“今天我來是想確實一些事情的。跡部,你真的真的還是那麼喜歡他嗎?”
“...是。”
“即使他沒有了前世的記憶?”
“是的...”
“跡部,他不是克洛的代替品,你清楚嗎?他今世有完美的家庭,不同的家庭對一個人的影響也是不一樣的。”
聽懂了她的意思,不等她說下去跡部直接打斷插話:“我知道我在做甚麼。如果他真的變了,我不會再繼續下去。”
他的發言讓寧曜慾言又止,兩人之間沈默持續了好一陣子她才鬆一口氣道:“我知道了。”
“倒是妳,為甚麼要問我這些問題?現在和他在一起的人是妳啊。”
寧曜的表情有些為難,好像想說又不能分享一般,最後搖搖頭。


“她跟你說甚麼了?”克洛科特坐直身子追問。
跡部也搖搖頭,故作神祕道:“這是我和寧的秘密,不告訴你~”
男人皺起眉頭,雙眼直視坐在眼前的人,想從他那挖出甚麼信息來。跡部在心中吐了吐舌頭,心想、才不會讓你看穿呢。
最終克洛科特還是放棄了,明明被說很了解對方的、怎麼也看不出來跡部在想啥。

*          *          *          *          *

這是跡部和寧曜的秘密。

那天寧曜想了很久,跡部也等待了很久,才得到女子來拜訪他的原因。
“我們很快會分手了。”
“?!”

“我和那個寧曜不一樣,”她嘆著氣,“雖然有她的記憶,但喜歡Bradley的心情不一樣。剛開始我們幾乎同時對對方告白,那時我深信自己是愛他的。時間長久後變得有些不一樣,比起情侶、我更希望保持友人的關係;出國開演唱會,回來後看到他也沒有一種特別激動的感覺。你能相信嗎,我們在一起幾乎六年,一次也沒有接吻過。”
跡部不知道該說甚麼好,只能靜靜聆聽對方講述。
“Bradley他沒變,至少我這樣認為,雖然他說也喜歡我,但他在迷茫。或者他並沒有察覺,即使沒有了前世的回憶,他心中裝的、最重要的、一直在等待的只有一個。”
另一個人的心突得漏了一拍。
“兩年前那次蕭邦鋼琴比賽回來,Bradley整個人都很興奮,甚至也可以說是著了魔,以前碰上有才華的人也沒有像那時那樣的激動。他說他無論如何都想教導那個學生,說那個學生的理解力太出色了,甚至說深深為那樣的演奏著迷。我一開始還沒注意,直到我看見他桌上擺放的、你的資料。”
寧曜終於轉過頭來看著跡部:“那時我就知道,有些事情是注定的,沒有偶然、只有必然。”
“可...那只是單純指鋼琴方面而已吧...”
她只是笑了笑,“給他一些時間吧。”

*          *          *          *          *

“妻子啊,”克洛科特望著天花板、似乎在聯想他和寧曜如果是夫妻的情景,“太難想象了。”
“...會難過麼,和寧分開?”
男人沒有回答。跡部看著他站起來,堆起笑容問:“想吃點什麼嗎?”
“...好。”

他不想回答的話,跡部也不好追問。畢竟是他們之間的事情。
管它未來會發生什麼,現在只要抓緊他便是。別重復以前的錯誤。

如貓樣一般輕手輕腳走上前,手指勾住對方背後的圍裙結:“可以留下來嗎?”
克洛科特停下手中活,從背後看不見他的表情,卻從語氣中似乎看到上翹的嘴角:

“當然。”



—完—



後記:

我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寫什麼的hayate。
已經搞不懂為啥要寫這個系列(呆)不過看得出我壓力很大。
不打算在後記寫些什麼感想,馬上就開下一篇(握爪)
就這樣,下次見。

二零一零年十二月二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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