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ke a Leap of Faith

 

 

Steve的記憶總是鮮艷而清晰的。他天生是個畫家,美麗的事物通過他的雙眼吸收,存入大腦,再經由靈活的雙手繪製而出。

 

然而在那些過目不忘的記憶之中,有一段幾乎是空白的。Steve只記得零星的場景與些許陌生面孔;他唯一能夠確定的是,那發生在Bucky墜下山崖之後。

 

那段空白被鎖在他腦海中的某扇門。CAP總在Steve要打開那扇門前阻止他:『回頭。』

 

這次CAP也同樣地阻止他。然而Steve對它的話不予理會,手放在門把上。

 

有什麼在拉扯他的褲腳。大型貓科動物的存在感讓Steve警惕地跳開,與對方保持著兩三步以上的距離。那是一只雌性的美洲獅。它與Steve在探索頻道上看到的沒有多大區別;不同的是,眼前這一隻的毛色偏淺,接近金髮人類的髮色,除此以外,這隻美洲獅的清澈眼神與人類的同出一轍。

 

Steve記起來了,為什麼自己會在這裡,為什麼美洲獅會出現在眼前。他走向大型動物,與對方一同往著一個方向前進,直到看見光芒。

 

微微睜開雙眼,Steve眨了一下眼睛去適應燈光亮度,坐在他對面的是Sharon Cartor和她的精神動物,名為Skyla的美洲獅。

 

「今天的進展不錯,」Sharon一邊開口一邊伸手去順理Skyla的毛髮,「你也熟悉Skyla了。」

 

記得第一次進行這個測試的時候,Steve以為Skyla要攻擊他,完全不願意接受它的指引,後來CAPTAIN不得不出來中斷實驗,讓Steve冷靜下來。Steve事後向Sharon和Skyla道歉,Sharon表示她能夠理解,擁有具備攻擊性的嚮導動物不常見,Skyla被誤會也是家常便飯了。

 

Steve以及其他人從馬里布回來後,他馬上被叫到SHIELD總部去。Fury重新向他介紹Sharon以及Skyla,並說明了一些指示;Fury有意讓Steve執行一些小型任務。照Steve的能力來說、他一個人可以完成,但考慮到Steve仍舊處於尚未結合的不穩定狀態下,Fury指派了Sharon作為他的搭檔。Sharon在執行一般任務以及處理哨兵嚮導方面都很有經驗,Fury指出讓他們搭檔比較好,互相有個照應。

 

指揮官的話中話Steve聽得很清楚。Steve和Tony在主題公園的「親密」照第二天被報導得翻天覆地,媒體紛紛猜測單身了那麼久的億萬富翁身邊那位美國甜心究竟是誰。Steve不知道該不該感謝SHIELD把自己的身份隱瞞得這麼緊;但也因為這些報導,將他和Tony的關係拉到了一個微妙的位置上。然而自從那一晚的互動直到現在,整整隔了三個星期,他和Tony完全沒有單獨相處過、甚至連聊天也是短短的幾句話。這樣的事態發展,Fury不得不再次暗示了他之前說過的、「假如意中的嚮導不回應必須立即尋找新的人選」。

 

「隊長,你和Stark談過了嗎?」自搭檔以來都密切注意著兩人關係發展的Sharon這麼問。

 

Steve搖頭:「一直沒有機會。Tony最近似乎特別忙,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避開我。」

 

「哎、果然是史上最惡嚮導,」Sharon呵呵笑,引來Steve不滿的眼神,她完全不為所動,「Stark真的不好相處、還很頑固,Coulson追著他幾年時間了都沒辦法讓Stark來SHIELD測試他的嚮導能力程度。」

 

Steve聽著她的發言,僅僅是點點頭。

 

「我不熟悉生活上的那個Stark,不能給你再多的建議。但僅是通過媒體報道上看,你們的相處跟已結合的哨兵嚮導沒多大差別。除了Stark他自己的頑固之外,你有想過你自己無法更進一步的原因嗎?」

 

Steve只是直直地看著她。

 

「比方說,你腦海中那一扇門後的回憶?」Sharon裝作隨意地提問,但目光卻沒有離開過眼前的士兵。

 

「我之前曾打開過大門一點、知道那段回憶的大概,但是細節被CAP鎖起來了。它不讓我靠近。我不清楚這算不算是逃避現實,但我還是想知道。如果我必須有一位嚮導,我希望毫無保留地將一切都交給對方,像Bucky那樣。」

 

「嗯⋯⋯」Sharon點點頭,「我認為CAPTAIN不是要你逃避,而是你還沒準備好。無論是哪個哨兵或者嚮導,精神全結合都是他們人生最大的風險之一。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話。」

 

Steve思考片刻:「我聽說哨兵在結合中可能進入PCM的危險性。」

 

「我只是表層結合過的嚮導;關於全結合方面,原理上的知識我很清楚、不過實作的部分我遠比不上那些結合過的。至於這部分,我知道有個人能夠向你解釋這些。」

 

Steve頓一頓,立即明白了Sharon說的是誰。

 

 

「這個不行,這個太低調,那個與之前的雷同⋯⋯拜託、JARVIS,你的能耐不止這些。」Tony指手畫腳地否定了JARVIS的每個提議,一手懊惱地揉著太陽穴。

 

『Sir,請容我建議將以前的調色調出來,從其中挑選中意的進行修改。』JARVIS決定換個方法來滿足它主人挑剔的要求。

 

「好吧。」

 

眼前的這一套鋼鐵裝甲已經完成,但鑒於它特殊的功能,Tony想使用比較不同的塗裝顏色。然而JARVIS所提出的幾十種方案卻沒有一個讓Tony滿意。這個狀況已經持續了兩天多。

 

『Sir、工作室通風口處——』

 

JARVIS的話語被通風口閘打開的聲音打斷,一顆金色的腦袋倒著伸出來:「唷。」

 

「唷你個頭,」Tony翻白眼,知道來不及阻止對方通過這種方式進入對其他人關閉的工作室,一回神就發現人已經站在自己面前,桌上還放著一個寫著Randy's Donut的白色包裝和一杯Starbucks咖啡,「你怎麼把咖啡帶進通風口又不會讓它灑掉的⋯⋯哦不,你不用回答,這是個蠢問題。」

 

Clint哼哼一笑,一屁股坐在Tony旁邊的椅子上:「咦?你家大頭呢?」

 

「⋯⋯」Tony沒好氣地搖頭:「找CAPTAIN去了。」

 

「嘖嘖嘖,你看看IRON和CAPTAIN,直接了當多主動。倒是兩個主人在鬧彆扭~」

 

Tony哼了一聲。大家怎麼就忘了IRON還是不喜歡跟Steve相處這回事。

 

Clint笑呵呵地一手掏出另一個袋子,打開封口的同時香噴噴的味道飄散開來,覆蓋了工作間的金屬味。Clint最擅長烤製各種各樣的甜點了,這次他烤了一些看似簡單的餅乾——

 

「盾牌餅乾,」Clint拿起一塊,「我的最新大作。」

 

Tony瞇著眼盯著那分明拷貝了美國隊長盾牌顏色的餅乾。他絕對不會承認光是這樣手指大小的甜點就令他想起了那個Tony試圖避而不見的人。他眼睜睜瞪著Clint將餅乾一整塊放進口中,不知道是否故意地、露出誇張的滿足表情直說「美味啊美味」。

 

Tony更不會承認自己想搶走整包餅乾,佔為己有。誰說哨兵才有強烈獨占慾的?

 

Clint滿意地觀察著Tony的表情變化,趁著對方愣神的機會悄悄潛入對方的精神之中。Tony立刻感覺到他人的入侵,面色不佳地加固意志力,將Clint『踢』出他的精神之外:「你做什麼?」

 

「看看你的意志力到底糟糕到什麼地步,」鷹眼聳聳肩,「情況不佳啊,Tony。」

 

Tony不說話了。

 

「明明清醒著卻讓我侵入進去了。你的『Wall』已經出現裂縫,而且面積還不小呢。」

 

「Wall」,也稱為「牆壁」,指的是嚮導們以意志力建立起來關閉精神的保護層。Tony試著用同樣的方式來招呼Clint,可是另一位嚮導的精神被他的哨兵建立的「精神護盾」滴水不漏地保護著,自己只能悻然退出鷹眼的精神之外。

 

Clint絲毫不介意Tony的入侵,悠哉地環視著工作室:「是我錯覺嗎?你好像做了很多套鋼鐵盔甲,」又指著Tony面前還未上色的裝甲,「不知道要用什麼配色?」

 

「你什麼時候⋯⋯」

 

「還要我解釋嗎?你的思想開始無意識洩露出來了,」Clint一副「你明知故問」的表情解釋,「隨意一個嚮導用心去感受的話就會知道你的心思。搞不好還會挖到什麼秘密呢。」

 

Tony受不了對方這麼轉彎抹角的說法方式:「你就直接告訴我你來這裡幹嘛的吧。」

 

「那我就直接告訴你,我跟Natasha終於受夠了你和Steve躲著對方。我來說服你,她去搞定Steve。」

 

「嚴格來說,Steve自從從馬里布回來後都有任務,我自己也有大大小小的會議。我們的時間基本錯開了。根本不算躲。」

 

「你根本是把這事能拖就拖。」

 

「並不是,」Tony回過頭去繼續一心多用地過濾著盔甲著色的方案,「有點不一樣。」

 

「嗯哼。有件事我們都很在意。在馬里布大宅的第一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回想起那天晚上⋯⋯Tony知道自己睡著了,知道自己又做了相同的夢。當他快要被夢境驚醒時,突然之間在自己四周、從地面揚起一個保護層,將夢境瞬間抽離自己的意識。Tony對這個保護層既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情景;熟悉的是,他立即知道了這是來自Steve的「精神護盾」,因為護盾的顏色與Steve眼睛的顏色毫無差別。

 

Tony立刻沉醉在這種獨特的保護之中。自嚮導能力覺醒以來他從未有過一刻完美的「安寧」。沒想到的是,Steve僅僅靠握著Tony的手就為他建立起這樣一個絕對領域,將困擾了Tony幾年的噩夢輕易地驅趕在外。不僅如此,Steve的精神護盾給予Tony的感覺就如Steve平常對待他一般,沒有一絲強迫性;而是溫和、溫柔地裹著自己的精神。當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已經不能再否認Steve對他的重要性;他真心需要這位哨兵,這個人;他可以對他張開精神接納對方。正因為自己有了這樣一個認知,Tony更想去理解自己的那一個噩夢究竟從何而來;他不想懷著隔閡去接受Steve的精神,也不希望噩夢成真。

 

Tony讓Clint進入自己的精神,好讓對方理解當時發生了什麼,自己一直在猶豫著什麼。雖然有什麼心事的時候Tony多數向Bruce傾訴,然而這個時候Tony覺得Clint會更加理解自己。

 

兩人肩並肩地坐了很久。平常嘮叨的Clint意外沉默了很長時間。最後他放下餅乾,開口了:「擺脫了Loki的控制後,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辦法相信自己。腦中像是有另一個人——不是HAWK也不是Natasha——在虎視眈眈著。總覺得那個人會突然跳出來,奪走自己的意識,將原本指著敵人的箭頭對準Natasha。」

 

「醫生認為我的精神狀態沒有問題,但實際上了戰場又是另一回事。一方面我們身份在紐約大戰中暴露了,另一方面我還未擺脫被洗腦的陰影,那次任務完成得很艱苦。」

 

這麼一說,Tony記起大家入住大樓前,有一次Natasha和Clint搭檔執行任務;Clint沒有及時安撫處在PCM狀態的Natasha,令她受了傷。他們回來那天,其他復仇者一起去SHIELD總部看望他們。每個人都看得出Clint和Natasha之間的氣氛不對勁;或者應該說,是Clint對於她的。

 

「那事我記得,」Tony接話,「你倆之間可怕的氣氛害我都不敢邀請你們來大樓住了,」他誇張地縮了縮身體,「後來呢?」

 

「我質疑了自己的能力,懷疑自己能否再勝任Natasha的嚮導,」Clint抓抓亂髮。

 

Tony聽罷,瞇著眼問:「然後她有打爆你這隻笨鳥的頭腦嗎?」

 

Clint撲哧一聲,突然大笑了出來,笑得眼淚都快掉了。好不容易喘過氣來,他才回答:「痛死了,比她在我被洗腦時揍的疼個幾百倍。」

 

「這當然。用腳趾頭思考都知道她不會怪你。跟你結合的時候她已經將自己全部交給信任的你了。」

 

Tony話音剛落,突然從自己方才說的那句話了解了什麼。

 

「看吧,大道理你懂的,放在自己身上就猶豫不前了,」Clint呵呵直笑:「表層結合不需要Imprint、而且對雙方都沒有風險。但每個與嚮導進行全結合的哨兵都是經過了嚴謹的思考才作出決定的,因為這種結合後就相當於哨兵把自己的生命交付給嚮導。越是強大的哨兵對嚮導的依賴性更加強烈。破壞一個哨兵的方法極其簡單;嚮導就是他們的弱點。可你不覺得不可思議嗎?仍然有哨兵願意進行全結合。將自己毫無保留交給另一個人,當今世上有多少人做得到呢?你不覺得正因為如此,才更要珍惜那個願意全部交給你的人嗎?」

 

Clint的一字一句烙印在Tony心頭。在他自己還在猶豫著的時候,已經有人無視世人對他的評價,將信任放在他身上。然而這些信任他的人並不是普通的世人;他們穿過了Tony一層又一層的面具和偽裝進入了他的內心,在此以後他們仍然沒有離開,依然留在他的身邊。假如他們能夠如此信任自己,為什麼自己就不能也敞開胸懷去接納?

 

更何況那是Steve。那個幾乎完美的Steve,可以得到更好的Steve。可他偏偏選上了自己。而自己也早就把心交出去了。

 

Tony深深地歎一口氣。

 

「當然,互相Imprint是很認真嚴肅的決定,」Clint又抓起餅乾,邊吃著邊說:「就像我跟Natasha,明明知道彼此是屬於各自的哨兵和嚮導,我們還是拖了好幾個月才真正結合。結合這事得在雙方都能安然接受的情況下發生,為的是盡可能降低哨兵進入PCM的機率。所以你就和Steve談談吧,先以情侶關係開始是個不錯的方法,雖然你們之間的相處都夠老夫老妻了。」

 

「Imprint呢?你一開始就給Natasha Imprint了嗎?」既然Clint都提起來了,Tony趁機多瞭解一下他們這一對。說來慚愧,大夥住一塊都大半年了,他還不知道這對的故事。

 

「沒有。Natasha拒絕。這跟她過去經歷有關,就不是我該說的部分了。一開始那群沒腦的Council也不支持我們;他們之中只有一位嚮導,其他人根本不理解哨兵嚮導的事情。當然我們的決定我們說了算。結果還是讓人安心的;兩個八級的哨兵嚮導啊,誰會覺得不好呢。」

 

一說到Council,Tony和Clint同時嗤之以鼻。想起Steve在知道了大戰中放出核彈是Council的決定後,整個人進入美國隊長模式地大發雷霆,哨兵的氣勢爆發出來;那可是Tony唯一一次見Steve氣成那樣;他試著緩和場面,Steve卻對他露出受傷的表情:『Tony、我幾乎失去了你。』如此簡單的一句話對Tony來說卻是重鎚一擊;現在想來,就是在那一刻Tony確認了對方的心意,也知道了自己的。

 

不知不覺中Clint放下餅乾,雙手托著下巴傻笑著盯住Tony。被看著的那個人沒好氣地回瞪,順手抓了一把餅乾。看著眼前熟悉的圖案,Tony心暖暖的;咬了一口,淡淡的奶油香充滿了整個口腔。Tony一口氣吃了好幾塊餅乾,配上咖啡,真是滿足享受。

 

「嘿,」Clint換了個坐姿,現在他正與對方面對面,認真的表情讓Tony有些疑惑:「關於你那個夢,能跟我多說點嗎?」

 

「怎麼了?」Tony本想拒絕,但見Clint若有所思的樣子之後,忍不住開口問。

 

「你說裡面有隊長盾牌的碎片⋯⋯你有看見隊長本人嗎?」

 

「沒有,」Tony每次想起染血的盾牌都很不舒服,裝作沒事地搖頭,「看見盾牌是不久前的事,但沒有看見Steve。」幸好沒有,否則Tony還真不知道得怎麼去和Steve相處。

 

「不久前是什麼意思?」

 

「就是之前都只看見凌亂的戰場場面和自己。紐約大戰後突然有了更多的畫面。盾牌就是在那時出現的。你問這些做什麼?」

 

Tony這才發現Clint緊握著雙手直到關節都泛白了。這不對勁。這位特工的感情波動雖然比較豐富,可眼前的他似乎想到了什麼令人驚訝的事情而表露出了異常明顯的情感變化。

 

「Clint?你有什麼要告訴我的嗎?」

 

「⋯⋯嚮導一般都比較容易進入夢境。這跟他們本身的能力有關,」聽著這麼對方這麼說,Tony表示理解地點點頭,Clint繼續:「我也是,時常會有很奇妙的夢境。可是紐約一戰過後,我開始做著同一個夢。夢中看似是戰場,我和Natasha⋯⋯我覺得那是她;我們並肩戰鬥。最後⋯⋯我們握著手一起死去。」

 

Tony猛然打了個冷顫。他現在的夢境當中,周圍橫臥的幾具軀體當中,有三具他覺得非常熟悉。經由Clint這麼一說,Tony確實記得其中兩具軀體是手握著手,像是一對戀人,它們的四周散落著碎裂的小刀和折斷的箭——

 

那絕對是Natasha和Clint。

 

突然感知了這個事實的Tony,他的思維變得凌亂。所以不止Steve,連Natasha和Clint也被捲進來了。慢著,另一具軀體⋯⋯自己怎麼會一直沒有注意到?光裸的綠色手臂,那明明是Hulk!是Bruce!這個團隊,Tony心中關愛的一家人,全部在自己夢中——

 

「天哪!Tony,快冷靜下來!」天才控制不了的意識感染到Clint,同時後者也看見了Tony的夢境:「Tony、冷靜!Tony!!」他抓著眼前男人的雙肩使勁搖:「你沒有在夢中親眼看見我們每一個人;從武器上看來的確會讓你誤會,但是、你沒有看到臉!別輕易下定論!」

 

「那你告訴我這到底是什麼!」Tony把話題丟回去:「我一直被這個夢困擾。我讓JARVIS搜集了這個世界上所有關於哨兵嚮導的資料,沒有一樣能夠解答我的問題!我不解決它、我怎麼能夠張開精神接受Steve?看著Steve在身邊談笑風生、腦中卻一直播放著他的武器沾滿了血握在手裡的情景,那種感受你懂嗎?!」

 

「作為一個天才你有時候真的蠢到無藥可救!」Clint毫不示弱吼回去:「我剛才說的話你沒聽懂嗎?我當然懂那種感受!還有,你真覺得你能打破他的盾牌?我不是懷疑你裝甲的能力,只是連Thor的雷神之錘都被盾牌反彈回來,你確定你就能夠打破它?」

 

兩人得停下來喘口氣。Clint似乎恢復得很快:「我剛剛發現了一個嚴重問題。可能因為你沒有接受過這方面的訓練所以感覺不出來。剛才接納你的意識後,我認為那不是從你自身產出來的夢境。我剛才沒有告訴你,那天晚上我們四個人離開客廳後都回房休息了。可是沒多久我們都同時被一種強烈的意識驚醒。」

 

聽他這麼一說,Tony想起那晚他裹著被子逃回房間去,卻在走廊處看見了Clint他們幾個,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相當不解的表情。

 

「仔細想想看。你說你因為Steve的精神護盾、夢境消失了。接著我們就醒了。你不覺得這很奇怪嗎?我的推測如下:有其他人對你灌輸著這個夢境;一直以來你都沒有哨兵,所以你無意識地吸收著夢的內容;然而那晚Steve在你身邊,夢境被擋在護盾外,然後反彈,變成我們被這種強烈的意識『吵醒』了。當然我們幾個都已經結合過,所以那種意識不能像影響到你那樣地進入我們的腦海中。」

 

Clint的推測聽著有道理。但是Tony對此又提出了一個新的疑問:「會有誰能對我灌輸意識?自從能力覺醒後我都是一個人,也沒有帶任何人回家過夜。我和Pepper曾經想過結合但沒成事,而且她也沒有對我建立精神護盾。我身邊更沒有幾個哨兵嚮導,除了你們以外。」

 

鷹眼聽罷,抱頭發出惱怒的聲音:「啊啊啊這莫名其妙地煩死了!總之!我以八級嚮導的身份告訴你,那一定是他人給你灌輸的!你大可以安心跟Steve在一起!無論是誰、或者有什麼意圖,總而言之、你需要Steve給你精神護盾!」

 

「說著倒容易,」幾年的擔憂哪有一下子就消除的,Tony翻白眼。但他也在考慮Clint的推測。八級嚮導的理解能力不是開玩笑的。

 

『Sir,Rogers隊長和Romanoff小姐要求進入工作室。』JARVIS打斷了Tony的思考。他和Clint同時看向門外,兩個哨兵四個靈體圍在門外;Natasha和Steve臉上還有焦急的神色。

 

「開門。」

 

 

門還沒完全打開Natasha和Steve首當其衝地跨進來,全身濕淋淋的,好像剛從水中撈出來一樣。

 

「你們直接這樣去游泳了嗎?」Tony問。

 

「練習對打,」Natasha簡潔回答:「我被Clint的意識騷擾了,所以來看看。」Steve在一旁點點頭。

 

Clint指著Tony:「我在給這個笨蛋分析情況。」Tony一掌拍掉他的手,但沒有反駁。Clint在Steve和Natasha之間來回看了幾眼:「看來你們有好好『談』嘛。」

 

Natasha雙臂環胸,Steve只是抓抓頭髮。Clint跟Tony你看我、我看你,又觀察了眼前兩位哨兵,他們身上各有一些淤青,同時得出結論:「哨兵果然是靠身體力行的。我和Tony就進行了一場非常深刻而且窩心的聊天。」

 

「窩心到最後都吼起來了。」Tony反駁。

 

「因為你太笨。」Clint掃他一眼。

 

Natasha厲聲阻止:「好了你們。介意更新一下你們剛才的聊天內容嗎?」

 

「你先說妳和Steve的嘛~」在Natasha面前總愛偶爾撒撒嬌的Clint嬉笑道:「不能現場觀看兩位哨兵『打架』真是太可惜!」

 

「關鍵的我都說了,剩下等他和Tony私下談。Steve,你可以把我跟你說過的告訴他,我不介意。」

 

Natasha說話的時候,IRON飄過來站在Tony身邊的桌子上。它只是抬起頭看著Tony,後者很了解地打開杯蓋。IRON蹦跳著幾步,撲通一聲跳進杯子中,輕輕地濺起小小的水花,一臉幸福地趴在杯子邊緣。

 

『⋯⋯好可愛,』Steve在心中對CAPTAIN這麼說。

 

然而CAPTAIN卻僅僅是凝視著IRON,很輕地「嗯」了一聲。

 

『CAP?』Steve疑問。不知道為什麼,最近CAPTAIN特別沉默。前幾天,他再一次問了CAPTAIN關於「它知道了什麼」的問題,CAPTAIN的回答卻很猶豫:『吾可能知道了,但需要證實。』

 

「喔對了!」Clint的聲音插進來:「記得我們在馬里布第一晚發生的事嗎?Tony告訴我了,並且我也有了新的解釋和推測。」

 

Steve回想起那一晚。Tony離開的時候他的心情真的很難受。Steve覺得是自己影響了Tony。所以他放手讓對方離開了。自那以後他一直對這件事耿耿於懷。昨天在Sharon的建議下,他今天和Natasha進行練習對打,同時深談了一些話題。不得不說,Natasha的經歷確實與自己有相似的地方;她的確幫助了自己。

 

「所以那天晚上到底怎麼了?」Natasha皺眉:「你、我,Bruce和Betty,同時都受到強烈意識的影響醒過來。這不是什麼好現象。」

 

「的確不是,」Clint突然換上嚴肅的表情:「目前了解到的情況是,當時Tony在做噩夢,Steve為他建立起精神護盾——」

 

「慢著,」Steve不得不立刻打斷:「你說我為Tony⋯⋯建立了護盾?」

 

Tony點頭:「我沒有經歷過不表示我不知道那是護盾。我的噩夢被擋在護盾外面了。」

 

「那你為什麼還要離開?」Steve不由自主露出受傷的表情:「我一直以為是我影響到你了,你才做了噩夢⋯⋯」

 

「停,」Clint張開雙臂打住Steve和Tony繼續說下去:「噩夢什麼的你們私下談。總之,我發現了Tony的噩夢並非他自身所為,更不是Steve你的。但我確定他的夢境來自外界;也就是說有人對Tony灌輸了這個噩夢。」

 

Natasha整個人的氣氛都變了,立即進入「黑寡婦」的狀態:「是要阻止Tony與哨兵結合嗎?」

 

「或者是想要破壞他的精神意識和意志力,」Clint補充:「但我們目前沒有任何證據指明這是誰做的,或者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Steve相當焦慮;他沒想到事情原來那麼嚴重。但一想到有人企圖傷害Tony,一把火從心底燒起來。就算Tony不是他的嚮導,Steve也絕不允許任何人對那位天才不利。

 

「咳咳Steve可以稍微控制一下你的保護慾嗎,」Clint無奈搖搖頭,不過顯然Natasha也沒忍得住她的怒氣;哨兵的通病是他們總會對嚮導們產生強烈的守護欲望。Clint用眼角瞄了瞄Tony和Steve的對望;鷹眼第N次為此受不了。

 

「我的媽呀你們之間的UST我受夠了!」他說著跳到地上,一手抓起Natasha的手腕迅速步向門口,HAWK向室內剩下的兩人眨眨眼,摟著WIDOW隨它們的主人離去。

 

工作室中突然安靜下來。Steve一臉疑惑地望著門口,CAPTAIN保持著兩臂環胸的姿勢,Tony僅僅注視著IRON,用兩根手指很輕地撓著小靈體的頭頂。

 

「UST?」Steve學習了很多詞彙,但這個他並不熟悉。而且Tony似乎沒有向他解釋的打算。

 

JARVIS很迅速地為他解答:「Unresolved Sexual——」

 

「JARVIS靜音!」Tony大吼。

 

將新的事物帶給Steve已經成為JARVIS新的使命之一,這當然也是Tony下的命令。凡有Steve不懂的JARVIS都會第一時間為他解答。剛才也是。

 

「反正我總要知道的,」Steve笑著。不得不說,從Clint那知道那一晚並不是自己影響了Tony使得對方做噩夢後,他的精神放鬆了一部分;然而新的信息也令他心中重新抹上一層陰影。

 

「餓嗎?」Tony冷不防地提問:「才跟Natasha打得轟轟烈烈,照你的新陳代謝速度,也差不多了?」

 

「是有些。」Steve靦腆一笑。

 

「洗個澡,去廚房找我。」

 

 

Steve的印象之中,Tony出現在廚房的話,無非是一、找咖啡,二、吃。看著那位天才正在仔細包著三明治,Steve有股掏出手機拍照的衝動。事後請JARVIS調出錄像重溫應該沒有問題吧?

 

將三明治對角切開兩份擺好,Tony將盤子擺到Steve面前,轉身倒了杯咖啡,喝了一口後IRON二話不說又跳進杯子中。

 

Steve努力讓自己不要顯得過於興高采烈,一邊拿起三明治大大咬了一口,鮮美的肉香、新鮮的蔬菜、多汁的蕃茄、開胃的酸黃瓜、配上香濃的——美乃滋?Steve停下咀嚼的動作,低頭疑惑地觀察手中食物。

 

坐在對面的Tony發現異常:「怎麼?」

 

Steve一根手指撩起白色奶醬:「奶油?」

 

「美乃滋。」

 

「奶油。」

 

Tony蹙眉,一臉不信地伸手過來撥起一點奶油放進嘴裡。Steve看得出他整個人僵住了。

 

「JARVIS?」天才準備將罪怪在AI管家身上。

 

『Sir,當時我還在靜音有效時間內,』顯然管家也不能吃虧。

 

杯子裡的IRON忍不住噗嗤一聲,在Tony怒瞪之下小靈體趕緊摀住嘴。惱羞成怒地丟下咖啡杯,Tony避開Steve的眼神起身,迅速繞過餐桌向門口方向直奔。

 

Steve眼疾手快地伸手逮住要逃跑的人,有力地抓著Tony手腕:「留下來。」

 

Tony沒有轉身,但是他收起踏在前面的左腳,顯示著他沒有了離開的打算,然而過了幾秒他依然沒有回過身。

 

「我搞砸了。」

 

「只不過是美乃滋換成了奶油,」Steve心中覺得好笑,「味道淡了點而已。來,坐下。」

 

不給Tony任何逃跑的機會,Steve拉過來一張高腳椅,按著對方肩膀讓他坐好,一只手拿起剩下的三明治繼續吃。

 

「別吃了、」Tony伸手想搶過Steve手上殘餘的失敗料理,不成功後又企圖拿走盤子。Steve發揮他速度和身高的優勢從Tony手下「保護」了食物。

 

「不行,這是我第一次看你下廚,第一次吃你做的三明治,我要好好吃完。」

 

「味道都錯了!那麼難吃的東西,我不想你搞壞肚子。」

 

「我體質好,」趕緊將手中最後一小塊放進嘴巴中,Steve伸長手將盤子放遠遠的,趁著Tony靠過來的姿勢、Steve湊近他耳邊說:「味道其實還不錯啊。」

 

「你別這樣⋯⋯」Tony皺出八字眉,要反駁的話在眼前之人熱切的注視下咽回喉嚨去。

 

「所以Clint說的都是真的嗎?」Steve試著打開話題,「那晚不是我影響到你?」

 

Tony搖頭,一手撐著右邊太陽穴位:「我的噩夢早在這麻煩的能力覺醒後沒多久出現。不是你。你怎麼會覺得是你影響到我的?」

 

「呃⋯⋯」Steve一下子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說起,「因為我是個哨兵?」

 

Tony瞇著眼,等待對方繼續。

 

金髮的男人微微歎一口氣:「我告訴你的話,你也會告訴我你的嗎?」

 

「談條件?」

 

「你說過會答應我一件事的,記得嗎?」Steve露出『計謀得逞』的壞笑,半開玩笑地說著。

 

Tony條件反射性要張嘴反對,又像是想起了什麼的合上。Steve忍不住露出寵溺的笑容,自己卻全然不覺:「開玩笑的。我不會逼你。我只是,不想再卻步不前。」

 

「我懂你先。」Tony坐直身子,一副好聽眾的姿態。

 

Steve摸了摸下巴:「以前⋯⋯二戰時候,Bucky是我的嚮導,你知道的。雖然只是表層的結合,但那對我很重要,因為超級士兵的血清讓我的哨兵能力也超越了常人。所以,即使是表層結合,在失去Bucky後,對我的影響也相當強烈。那之後我應該是進入了PCM⋯⋯我不太記得事件的細節,只是模糊的影像,我⋯⋯應該是,傷害了別的嚮導。」

 

他的手握成拳頭,再一次深深地呼氣:「對於哨兵,嚮導幾乎是我們的一切。我們應該保護他們的。」

 

後面的話Steve沒有說出來,但Tony能夠感受得到。Steve是個古板固執又認真的人,只會做正確的事情。當他沒有做到的時候,他會開始反省、責備自己的過錯,然後道歉、改正。然而,傷害嚮導的這件事,他卻不能去改正。就這樣,這事留在心底,形成了一個傷疤。

 

「我現在的搭檔,Sharon,她建議我和Natasha談。你也看見的⋯⋯」Steve扯了扯嘴角,「她從來不手下留情,這次還特別狠。」

 

Natasha告訴了他,她代號的來源。她說,她原本並不是叫『Black Widow』;她的組織企圖給她尋找適合的嚮導。可是每一次,每一個嚮導精神安撫了她以後,Natasha都會下手殺了對方;不管組織如何在事後懲罰她、如何防止,她依然做得到、也重複著這樣的行為。最終,她的代號變成了『黑寡婦』——美麗的黑色蜘蛛,與雄蛛交配後吃掉對方,無一例外——沒有這個新的代號更加適合她了。

 

正因如此,Natasha遇到Clint後,一度拒絕了Clint的「Imprint」;即使心底知道、能夠強烈感覺出Clint是她的伴侶,Natasha的經歷使她不斷逃避。她說那種感覺很奇特;她明明被對方吸引,又懼怕他像其他嚮導一樣死去而不得不避開;兩種矛盾的心情在對戰,理智與情感的對抗。

 

讓Natasha改變主意的契機卻是那麼簡單。那一次的任務她無法控制自己地進入PCM。高層因為她的過去決定不給予她嚮導進行安撫,而是決定處置她。Clint在Coulson和Sharon的幫助下說服Fury;Fury帶頭抗命,給了Clint一次機會。事後Sharon說,她第一次看見Fury和Coulson那麼有失常態地緊張。Clint成功了;不僅如此,他和Natasha順利地交換「Imprint」,進行結合,成為SHIELD第一對八級哨兵嚮導。

 

「他們之間相持了超過八個月才出現了這個機會,」把心頭事全部講出來令Steve如釋重負,「他們還是在一起了。Natasha至今仍然欣賞Clint的大膽,僅僅憑著這點和他對他自己的信任,他改變了所有人的觀點。互相相信對方,將自己全部交出去,互相扶持,一起度過了每個難關。Natasha不知道你的顧慮,但她希望我多給自己一點信任。」

 

沉默在二人之間蔓延開來。Steve已經把自己要說的話給說完了;當然,顧慮不會在他表白完畢後就消失;可是他決定了,如果Tony願意把手交給自己,Steve說什麼都會確保對方的安全,即使敵人可能是自己。思考的空檔之間,Steve注意到他們的靈體全神貫注地注視著,就連平常對他不理不睬的IRON,也仔細聆聽著Steve的一字一句。

 

「——你說過的。」

 

Tony冷不防將雙掌按在Steve額邊。Steve愣了愣,一個個場景隨即如洪水般灌進他的腦海中:煙火,戰場,尖叫,軀體,盾牌,碎片。

 

這就是他的秘密。看著染了鮮血的盾牌,Steve全然不覺得恐懼,反而決心更加堅定。他比Tony的還要大的手蓋在對方的上面,那一瞬間,所有場景消失了。

 

「⋯⋯」Tony看進他的雙眼,然後整個人靠在Steve身上,深深地呼吸著,「讓我多待一會。」

 

「我哪都不去。讓我成為你的哨兵。我們不用馬上結合⋯⋯等你適應。」

 

「這話是我該說才對。先從⋯⋯普通的、⋯⋯你懂。」

 

一只手輕輕蓋在Tony頭上,另一手抱著他的腰,Steve忍不住笑意,像他右邊的CAPTAIN點點頭。看向左邊,Steve與IRON四目相對;小靈體早已不在咖啡杯中,它站在臺面上,目光從Steve那、轉移到Tony身上,默默地,一個字都沒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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