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部長的paranoia

十一月，美國的雨季開始了。舞會第二天深夜下起了第一場雨。

Tiffy向來不喜歡雨天。今天是週一、一起來就看到灰沉沉的天和下個不停的雨，她便是垂頭喪氣的：自己的心情已經夠糟糕了、老天爺也不給她面子啊。
週一第一堂課就是英文課，一直對英文課有恐懼感的Tiffy今天更是恐懼萬分。經歷了星期六晚上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對危險總是後知後覺的Tiffy根本不知道自己要用什麼心情和表情來對待Mr. Crawford。

距離期末剩下六個星期，扣除一個星期的期末考試其實只剩下五個禮拜；除此以外、現在更是學生們選下學期的課的時候。Tiffy因為下學期便離開這個學校去念正式大學，也就不需要在這裡拿課了。不過好奇的她還是在上學前上網查看了課程表。有意無意的，Tiffy在尋找Crawofrd的名字，不過、也在意料之內的、沒有找到。

Tiffy嘆氣；幸好他是個負責的人、沒有在完成了任務后就離開，至少讓他的學生們完成這個學期。可想到六個星期后他們就各奔東西了，Tiffy免不得有些難過。

Tiffy覺得，此時的自己好像一個沒有意識的人偶，站在那裏眼睜睜地看著一些自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在現實生活中看到的東西。

“Schuldig、Nagi和Farfarello屬於一個職業殺手組合，”Kathleen淡淡地解釋，“我哥哥就是他們三人的leader。Schwarz，就是他們四人一組用的名字。”

—— 職業殺手？那、什麼代課老師全是假的？
“嘛、其實Mr. Peterson也是我們要殺的人之一，”Schuldig讀出了Tiffy的想法，“別看他一副善人樣，那背景可真是可觀啊、好像也殺了不少人哦。Peterson死了，Crawford‘好心’幫他收拾善後、就理所當然的成了代課老師。”

—— 什麼理所當然？你怎麼說得那樣理所當然？

“等等——！”

Tiffy回過頭想追隨的時候，Crawford已經不見了人影。她焦急往四周尋找，可是人群中哪有他的身影？

一只手拍拍Tiffy的肩膀，她被嚇了一跳：“Kathleen、Noel！”

“哥哥沒跟你在一起？” Kathleen疑惑。
Tiffy搖頭，“他叫我在這裡待著別離開。可是他為啥這麼急著走了......”

一直望著窗外，Tiffy知道自己在緊張。Kathleen打算關照她到底、常常和她聊天，Schuldig偶爾也湊幾句話，不過他顯得比平時安靜。Noel靜靜地聽著兩位女士的談話，Farfarello和Nagi一句話都沒說，Crawford也一如往常一樣、雙臂環在胸前、目光落在另一邊的窗外。

車到場地的時候已經看到Sheri他們的身影。司機下車為Tiffy他們開門，Crawford先下車和司機交待了什麼。兩行人碰上，免不得聊上幾句，三個好友則是時不時向Tiffy曖昧地擠眼，Tiffy扁扁嘴。
會場是一座大得離譜的別墅，外面還有大得恐怖的庭院，許多人聚在有著淡淡路燈的庭院，成群結隊地、熱鬧非凡。Tiffy一行人選擇進去別墅；常把吃當作最享受事情的Tiffy一看到那些食物便來勁了。Kathleen直接乾脆拉著Tiffy、說：“哥、我們先去補充一下POWER~”

Crawford由得她倆去了。從正餐到甜品，也不管會不會胖、Tiffy和Kathleen決定先吃了再說；特別是一塊一塊的蛋糕、慕斯，Tiffy樣樣都試過了。

“妳挺能吃的嘛~”Kathleen笑說到，“年輕真好、不怕胖。”

既然是假面舞會，當然就跟假面和禮服有關。禮服Tiffy家裏有，基於某次逛街某商店禮服大降價、一百塊三件，Tiffy當然不甘示弱地買了三件。其中兩件紅色和深藍色的都穿過了，剩下那一件白色的了。白色那一件的設計極為簡單，披風、露肩、修身，簡簡單單三個詞就可以形容整件禮服。

Kathleen特地跑去看，看完后連連稱讚Tiffy的品味，簡單大方灑脫、可說是非常適合Tiffy的性格。Kathleen左右衡量，提議Tiffy不用去做頭髮、就這樣自然把齊肩的頭髮放下來就好，手上戴個手鏈便可，現在需要的只是一雙合適的鞋子而已。
Shopping對Kathleen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別看她那麼有錢、別人大減價的時候她也沖著去。以她的話來說，買東西不一定要名牌和最貴的，最重要是實用性、質量和適合自己。這一點Tiffy完全同意；所以兩人的衣櫃裏面多數是相同的物品：永遠流行的衣服鞋子，極少有容易過時的東西。

Kathleen拖著Tiffy逛了一整天終于是買到了合適的鞋子。不貴，而且也是很簡單的設計，剛剛好的高度讓165cm的Tiffy不會太高也不會矮。

“好～萬事俱備了～”Kathleen興高采烈地說著、活像自己才是去舞會的人。不過她的確會參加舞會，拜托學校內朋友買的票，據說要和她的未婚夫一起來；Schuldig和Nagi也參加，不過沒有舞伴，用Nagi的話來說他們只是去湊熱鬧看看大學的舞會是怎樣的而已。

Tiffy沒有把拿到Crawford照片的事情告訴別人，只是悄悄把照片放進隨身筆記本裏面、偶爾拿出來看。看著照片的時候，就算不照鏡子、Tiffy也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一定是露出很高興的笑容。

“Tiffy~~~”Sheri、Nessa和Amice走過來，Tiffy趕緊收起照片。她們沒有注意到Tiffy的動作，只是很興奮地遞給她一張傳單：“看看看、學校要舉行假面舞會哦！！！”

這可是很難的事情。現在大學的經費都很緊張，不過有些大學還是盡量湊出一些經費給學生豐富課餘活動。雖然現在是學期中，但這樣的活動想必很多人都會參加的。Tiffy羡慕地看著傳單，一看到那個$100入場費她的眉頭就打結。Nessa和Amice都有男朋友出錢，Sheri則好像是要和她表哥一起來，剩下最孤僻(?)的Tiffy了。

“......我想我去不了。”Tiffy說。

“為甚麼啊？？”三位好友同聲怪叫。

自從星期五的辦公室“風波”後Tiffy整個周末都在發呆。看著她那個苦悶樣子，Sheri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是很想告訴Tiffy真相的，不過對方說讓她來解決。

星期一上學，Tiffy獨自一個人拿書去圖書館續期，一出門口就看到那個和Crawford很親密的女性靠在門框貌似等人。她很快就發現站定在不遠處的Tiffy，對她露出笑容、走過去：“嗨～”
Tiffy遲疑地回應了一聲。對方問道：“有沒有空？”

於是兩人便並肩散步。Tiffy覺得很不可思議，自己竟然和情敵一起若無其事地散步，她越來越佩服自己的寬容心了。

“我來自我介紹一下吧～”女性露出十分燦爛的笑容，“我是Kathleen Crawford，叫我Kathy就可以了～”

“Tiffy、時間到了妳還不進去啊～？”

在這句話後不到兩秒，Tiffy面前的門被那位女性打開。那位女性看了看Tiffy，笑說：“啊啊不好意思、耽誤了妳的時間，吶、進來吧～”

可Tiffy只是呆呆地看著她，一動不動。她根本動不了；她的腦無法給她命令。
“Tiffy，”這次是Crawford開口，“進來吧。”

Tiffy這才挪動了雙腿，走進辦公室，坐在桌旁的椅子上。那位女性微笑著、帶著意味深長地眼神看了Tiffy一眼，才離開辦公室、替他們關上門。她轉臉看著Schuldig，笑道：“Schu-chan，你是故意的吧～”

“妳是認真的嗎？” Sheri以懷疑的眼神看著坐在對面的好友。

“嗯，應該沒錯了，” Tiffy喝了口茶，點頭道。

Sheri幾乎被打敗了：“什麼叫應該沒錯啊？！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嘛～！我勸妳還是早點放棄的好～”...... “為甚麼啊？”

“Mr. Crawford一定有家室的啦～你覺得他那副模樣像是還沒結婚的人嗎？就算沒有、你們也不可能的啦！我說Mr. Crawford至少跟妳相差個十年，差太多的話有很大代溝嘛～！”

“隨便啦，這樣也不是不好。”

‘Crawford討厭女生哦！’

‘嗶~~~~~~~~~~~~~’

有些粗暴地一手關掉鬧鐘，Tiffy迷迷糊糊地撐起身子；她其實應該感謝鬧鐘適時鬧醒她的。那一句話還真一直粘住Tiffy不放：上學、上課、吃飯、洗澡、就連夢中也不放過她。都是自己不好，偏偏喜歡一個老師，自討苦吃。
Tiffy回想起那個Schuldig，他說話時候那副表情和語氣、好像在暗示“別搶走他的人”似的。Tiffy每想到這點就滿頭黑線，自己居然能把事情往那裏想、太厲害了。想太多了想太多了，Tiffy甩頭。

回到學校遇到Sheri，Tiffy說要把修改好的essay給Pro Crawofrd看，Sheri居然怪叫出來：“你還真敢再去見他啊？！”

“Tiffy，昨天的essay寫得如何啊？”Sheri問道。

Tiffy聳肩，“不好不壞，不過多少有些信心吧。”

“嗯、我也是，”Sheri托著下巴，“希望老師不算成績啦~” 應該不可能吧，Tiffy心想。像Professor Crawford那樣嚴肅認真的老師八成不可能不算分數的。

果然，上課時候Professor Crawford就宣佈，下一堂課每人要單獨跟他見面、關於essay的事情。Tiffy這堂英文課差不多是校內最難的英文課了，要跟老師面對面的面談，可想情況似乎挺嚴重。

Tiffy和Sheri的時間是湊在一塊的，Sheri比Tiffy早。Sheri膽戰心驚地走進辦公室，Tiffy只得嘆口氣、靠墻等Sheri出來。等待的期中，Tiffy看見一個很特別的橙色長髮男性走進去。她沒有多注意對方，只是在想等一會跟Professor Crawford面談他會如何評論自己的essay；應該，壞事比好事多吧......

一到了英文課，Tiffy就忍不住緊張起來。其實她一直都對英文課有恐懼感、雖然友人們都認為她的英文很棒，Tiffy自覺得、自己只是口語可以而已，寫作的話她還有一段很長很長的路。偏偏大學的英文課幾乎是寫作為主，而且是議論文、對比文、分析文的天下，這對Tiffy來說英文課簡直是惡夢一場。 原本的Professor Peterson已經是Tiffy和友人聽取眾多前輩們意見後總結出來得到的最容易的一個教授了；所謂的最容易，只是對比起其他教授的容易，並不是本身的容易；要再一次確認的是美國的大學英文課沒有所謂的本身的容易，至少、對於Tiffy這樣非英文為母語的移民來說、英文課上只有努力努力再努力地寫作。本來並不是非常討厭英文的Tiffy在經歷過大學英文課生活後毫不猶豫在專業一欄填上會計也不是不能夠理解。這個決定遭來了三位好友——Sheri、Nessa和Amice的全面抗議，理由：Tiffy好端端一個有繪畫天分的人怎麼可以念會計那種無聊無聊再無聊的專業！

Tiffy當然另有想法。她自己當然很喜歡畫畫，也想過念動畫系，可是、在這個找工作不容易的年代還是不要太天真的好。為了將來，還是得犧牲自己的興趣。Tiffy現在只想快點拿到文憑出來找工作，好讓父母減輕負擔。還有一點小小私心，她是盡量不碰跟英文有著太多聯係的專業，什麼化學物理生物文學政治的都給她閃邊去吧！

往教室的路上Tiffy心思又飛到天邊去了，一時間忘記了英文課換了老師，等到Professor Crawford走進來的時候才貿然想起來、對哦、換老師了。

Tiffy首先關心的是Professor Crawford難不難。這基本上是整個班都關心的問題；沒辦法，這就是學生的天性。上一堂課Professor Crawford說了會按照Professor Peterson的課程進行，所有課本作業考試作文當然都會照原來的；問題出在，Professor Crawford的評分制度。通常一個好的老師的評分制度都是高難度的，簡單的老師當然評分制度也就相對放鬆。總是帶著微笑的Professor Peterson的評分制度處在中上水平、也就是說不會很難。但是，面對這位嚴肅的Professor Crawford，恐怕是沒有簡單而言了。

Tiffy和同班的Sheri相視一眼，只有認命。Tiffy暗下決心，無論老師是誰都要咬過去。剛剛才決定完畢，只聽見Professor Crawford說，“現在拿出紙準備堂上作文。”

一如往常的一天。背起書包，開車上學，走著熟悉的路。開學已經一個星期。沒有感覺。

日子還是一樣過著，老實說有些了無生趣。美國的大學是很難，除了這一點對自己有些壓力和動力，其他事情，自己這個有些自閉的人什麼都不在意。分不在高及格就好；這也不太負責了，好吧，至少有個Ｂ了行不行。

目光漫無目的亂跑。迎面走來一個高大的身影。黑髮，眼鏡，西裝，領帶。很帥的臉孔。像東方人，更像混血。一時間眼睛直看對方。直到對方的目光也碰上自己的才收回。匆匆低頭走過，當作什麼都不知道。

英文課。不喜歡也不討厭。來了這裡多年，口語過關了寫作依然有些不行。美國大學採取跑堂制，不同課不同教師不同同學。幸好碰上從高中時代開始的好友同班。走進教室跟好友打個招呼，聊了幾句。

分針搭上６的時候開門走進來一個男人。沒有去注意，理所當然認為是老師。男人開口的時候貿然發現不對，提起頭。時間停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