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惇緩緩走至在地上痛哭的人身邊、跪下,擁住她顫抖的身子、試圖給她安慰。不過,現在唯一能夠給她安慰的,是那個尚微笑著重新站在她面前。
克洛科特臉一沉,說道:“這恐怕是魔界一早佈好的一步棋。”
“啊、看來是沒錯了,”不二附和著點頭,“讓女巫喜歡上魔族的人、再借朱雀的手來毀掉他,魔界一開始就打算讓女巫徹底不信任朱雀的,而偏偏、朱雀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女巫的信任。”
“還有另一個問題,”師真首次開口,“朱雀他、剛剛違抗了女巫的命令;這下天界那邊可就有大事要閙了……竟然在女巫要接受洗禮的關鍵時候出了這樣的事情……”
跡部,從他殺了尚的那一刻開始就一直背對著眾人。尚的那一句話,他聽得到。

“要破壞你們,真的很簡單...”

尚死的時候對他陰笑,冷冷得看著他,好像在嘲笑他中計了。
他是中計了。嵐對他的信任毀滅在自己手上。嵐,一定會很死他的。
“此地不宜久留,克洛,”克雷夫詢問,“要不要馬上帶嵐小姐去天界?”
“我也正有此意,”克洛點頭,“各位、馬上動身到天界!”
“是!”大裳和惇扶起嵐,克洛也上前拍拍跡部的肩膀,“這不是你的錯,如果換作是我、我也會這麼做的。”
“那種信任……那麼簡單就毀掉了,”跡部竟然笑了、自嘲地說著。
“上蒼不會選一個不分黑白的人做女巫,我相信嵐會明白的。走吧。”


如果說人間是繁榮且充滿活力的,那麼天界可謂是最寧靜、最適合休息的地方了。天界四季如春,暖暖的陽光透過樹蔭照下來,微微地讓嵐的心情平靜了一些。
跡部一進天界就想離開人群,克洛無可奈何地將大小事情拜托給威斯卡,自己則把跡部揪去房間說你至少給我換套衣服還說都過那麼久了你還認得路嗎。嵐呢,因惇必須去見天帝,前面師真和大裳伺候著、身後幾個仕女緊跟著。
換去一身血染的衣著,洗身過後、嵐著上純白色的浴衣,又喝了些湯定神。看見她終于冷靜了,師真和大裳才安心下來。
克洛跟跡部則是到處走走、無所事事的。蒼龍身上是白色底、深藍色花紋服飾,長至腳部,還有一件墨色披風自手臂處繞過;朱雀亦是純白衣服,邊上則是紅色金色交叉紋路,外套後擺處分叉至腰部。坐下休息時,跡部幽幽開口:
“克洛……到底過多久了?”
“————一千年了。”
“千年了啊……”懶懶陷入舒服的椅子,“吶,我做錯了什麼?”
“?”對方不解。
“關在那種陰暗的地方,我犯下了什麼的罪行?”
一千年前的記憶還在封印當中;嵐解開的只是力量的封印而已。知道全部真相的克洛早料到跡部總有一天會問起來,而他也在思考著如何回答。是要說出真相、還是要暫時隱瞞?十二神將之首的蒼龍也有傷腦筋的時候。
見對方久久不回答,跡部又再次開口:“我只記得上一代的女巫、跟她在一起的時光,之後的事情我一點印象都沒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女巫在千年前的天地之戰中死了。”
“……”似乎是意料中的答案,“怎麼死的?”
“……”
恰好此時,惇從天帝那邊回來,她的臉色不怎麼好。
“怎麼了、惇?”蒼龍問道。
“天帝要我稟報一切,我也只能夠實話實說,”惇看了看跡部,“總之,事情不會就這樣結束的。”
午後的天界庭院是寧靜的,只有風吹過時樹葉沙沙地響。


“這就是你的計謀?”魔界,幾個人圍在一桌,其中一人問到。
“你不覺得很成功麼?”艾登驕傲地提高語氣。
“也太浪費了,犧牲了一個騎士,”另一人看著棋盤中空缺的騎士位置,冷冷笑道。
“誰說犧牲了騎士?”艾登打開手上,騎士的棋子好好得出現在手掌中。
“哦?”那就有趣了。連同沒有開口的、高高在上的君王也輕挑眉毛。
“尚,出來吧,”艾登把棋子放回原位,一個身影從他身後浮現,“主人、有何吩咐?”
“辛苦你了,為了日後的事情,先好好休息吧。”
“是,”尚隨即又消失無蹤。
君王微笑,看著水晶球中的嵐,細聲道:“如果那麼簡單就可以毀滅妳,也實在太無趣了。”


…………尚!!
尚死去時候的情景已經不止多少次出現在夢中,嵐每一次驚醒臉上總是濕潤的。一想到這件事,大裳的話語便會縈繞在腦中。
‘嵐,忘掉尚吧。他是魔族的人,是我們的敵人,就算跡部現在不殺他、總有一天妳還是要面對他的。跡部現在動手、是為了讓妳的感情沒有陷得很深的時候切斷這一段沒有結果的戀情啊!’
對,跡部殺死尚的時候,嵐好恨好恨他,恨他無情、無視她的痛心。當嵐冷靜下來後,卻發現恨他根本是個幼稚的行為。嵐沒有站在跡部的立場上看這件事情;她只想到自己的心情、卻無視了對方的進退兩難。尚殺了好多人,好多同班的同學,即使是魔族、他們在一起這幾年的感情難道都是虛僞的?!以前尚對她的溫柔、笑容都是裝出來的?!她喜歡原來的那個黑羽尚、不是那個嗜血的人啊!!尚只是在利用她而已。
跡部沒有錯,嵐這樣告訴自己。要怪,就怪自己為何偏偏喜歡了不該喜歡的人罷。她覺得自己應該要跟跡部道歉。
說來也怪,經過這一番思想鬥爭,下半夜嵐也沒再做惡夢了。


神將中大部分人都很早起。一夜未合眼的跡部,一早便是精神不太佳地坐在那喝咖啡、而且是特地跑去人間買回來的三大杯Starbucks咖啡。其他人看著他的樣子,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跡部,”克洛打算照顧周到,再不管這小子他鐵定會搞出胃病,“不能空腹喝咖啡,吃早點。”
“我不餓,”繼續游魂,當身邊一股冷氣吹來的時候才清醒過來。
“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吃早點,第二、不許再喝咖啡。請選。”
“............我吃,”他還記得在天界裏面一定不能惹火蒼龍。其他人決定明哲保身,齊齊低頭做自己事。
難得晚到的不二終于來了,立刻有人關心:“你晚起了?”
“不,”不二睜開眼睛,這是不祥的預兆,“早上起來做了一些占卜;黑羽尚,沒有死。”
眾人的反應確實在意料之外;應該驚訝的跡部卻只是繼續吃著早點喝著咖啡,其他人一律以停下手中的活以表示驚訝。
不二微笑,“跡部你一點都不驚訝?還是說你已經料到了?”
“那傢伙不會這麼容易死的,”冷靜地喝著濃郁的咖啡,“只是被我割到喉嚨就挂掉、你以為他是普通人類?”
“那你怎麼不跟嵐說?”
“要我說什麼?告訴她黑羽尚沒死讓她繼續喜歡他啊?我會蠢到這種地步?”
“萬一嵐知道了————”
“到時候我會親自告訴她。不用你們擔心。”
有人還想開口,一個仕女慌慌張張趕來:“蒼龍大人、天庭派了使者來!”
天庭,天界管理案件的地方。克洛、修路狄、凱義、大裳和師真曾經去過一次,就是一千年前天地之戰後、天帝對朱雀做出裁決的時候…………
未等眾神將來得及動作,天庭的使者、切原赤也,已經出現在他們面前。
“嗨、各位,我是來請人的,”切原笑笑道。
知道自己是逃不過的,跡部起身,“快帶本大爺去吧,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呵呵、你也挺有自覺的嘛!只怕你這一去不回罷、也沒機會做別的事情了。”切原不懷好意地笑著。
“是嗎?”跡部眼角瞄了他一眼,不再往下說。
“我跟你一起去,”克洛也站了起來。
“哎呀、抱歉,天帝說了只能夠讓朱雀一人去,”切原不緊不慢地阻止蒼龍,“我們走吧。”
“跡部!”修路狄緊張地喊。背著他們,跡部揮揮手,跟切原遠去。


嵐是被不安驚醒的。這樣的不安,和在惇家開party前一晚的有些相似。
“嵐、嵐!”惇焦急地敲著門,“嵐妳醒了嗎?!”
“惇?”
惇一聽立刻開門進來。嵐第一次看到惇急成這個樣子,問:“怎麼了、惇?”
對方嘆一口氣。也許嵐還在生氣啊,告訴她有沒有用啊?
自從知道自己是女巫,嵐慢慢能夠嗅出得到出事的氣味了:“發生什麼事了、惇?”
“是我自己太着急了……雖然跡部他看起來不急……剛才天庭派人來把他請過去了。”
“天庭?”
“天界審理案件的地方,也就是說如果天界有人犯了法都會在那裏審理。”
“跡部?!”嵐抓住惇的手臂,“跡部他犯了什麼法嗎?!”
惇皺起眉頭,說道:“他違抗了妳的命令。”
“我的命令?”嵐一頭霧水,“我什麼時候命令過他了?”
“他和黑羽尚打的時候,妳曾經叫他不要再打下去的……”
愣住。漸漸回想、回想……那是命令?那是命令?!“那根本就不是命令啊!!!”嵐大喊。等等!那時候跡部也說過的……

“嵐……妳這一次的命令,我不能服從。”

那根本不是命令啊!!!為什麼都把那樣脫口而出的話當成了命令?!
“惇……違抗命令會怎麼樣?”
“我不清楚,”惇抱歉的搖頭,“但我知道違抗女巫的命令跟違抗天帝命令是同罪的……自古以來不敢有人以身試法……嵐?!”
她奪門而出。開什麼玩笑?命令?她從來都沒想過要去命令十二神將!那時候她只是脫口而出、只是不想看到自己喜歡的兩個人————
喜歡?
對,她喜歡跡部,喜歡他如朋友;喜歡尚,喜歡他如情人。嵐不願意看見他們起任何衝突;她喜歡兩人跟她這樣平平凡凡的關係。尚親手毀滅了這樣的關係,嵐跟跡部之間的關係不平衡了。這樣下去,連他們之間唯一的聯係也要毀滅的!
她必須保護這樣的聯係!
“嵐小姐?”經過走道時候踫到克雷夫。嵐見踫對了人,趕緊拉住克雷夫:“請你告訴我天庭在哪裏?!”
“妳知道了?!”
“請你帶我去、可以嗎?”
“但是——”克雷夫面露難色,“天帝說了只能夠讓朱雀一人去,連克洛-sama想去、也被阻止了。”
“怎麼會…………”嵐幾乎無力地跪坐在地上。連十二神將之首的克洛科特-san都不能去,她要放棄嗎?
微風吹過,聲音夾著風聲飄進嵐耳中:‘妳要是放棄了,那一點希望之光也會消失的。’
誰?是誰在說話?聽得出是女性的聲音,但不屬於嵐所認識的任何一個人。
沒錯……不能放棄!嵐咬緊牙關,重新站起來,往庭院那邊跑。
“嵐小姐!”克雷夫緊跟在後。冥冥中,他也希望嵐可以去,以女巫的身份為跡部說話。女巫和朱雀之間的信任,不會那麼容易就破滅的。
看見嵐連衣服都沒換、還穿著睡衣出現在庭院,擔憂中的十二神將起身。趕在他們開口前、嵐搶白:“就算被天帝阻止、我也要去天庭!”這樣堅強的嵐,宛如那場戰鬥中信任著朱雀、決定解開封印的她。
“嵐……”
“要是放棄了、那一點希望之光也會消失的!”嵐心急之下說了剛才風聲帶給她的忠告。克洛、修路狄、凱義、師真和大裳都被這一句話鎮住了。
“……我明白了,”克洛點頭、同時拿下他的披風給嵐披上,“妳是女巫、下一次要注意衣著”,嵐被他說得不好意思,克洛又轉頭對修路狄說:“有辦法趕上嗎?”
“你也太小看我了吧、克洛?”修路狄笑到。他可是天界以速度著稱的西方守護神白虎!“小嵐、我送你去。”
“啊!!”嵐驚訝地看著修路狄在風中變成了白色的老虎,“這就是……白虎?!”
“上來吧!”等嵐一坐好,白虎騰空而起,瞬間消失在天邊。
“剛才嵐說的那句話,”凱義似在自言自語,“跟瑩小姐很像……”
“那可是瑩小姐的‘咒語’啊~”師真微笑著說。其他人沒聽懂,闇不高興被隱瞞什麼,追問:“瑩小姐是誰?”
“她啊……”師真望向天際,眼中盡是柔情。


印象中他是第一次來天庭,可是卻又那麼的熟悉、心碎。跡部在眾天界高官注目下走進大殿,其中包括了四方守護神一族各自的族長。
跡部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其中一人是冰籠族族長手塚國光;另一人,待他看清對方時驚訝不已。坐在朱雀一族族長位置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弟弟——英二!
見到跡部、英二欣喜若狂,幾乎當場站了起來。跡部以一個眼神向他道好,正視天帝,單腳跪下,“參見陛下。”
“卿家平身吧,”天帝微笑著,“卿家可知道朕為何宣你來此?”
“是,”跡部語氣極其平淡。
“那麼,你可知罪?”
“我並不認為自己有哪裏做錯。”
此話一出,一時間引起眾人竊竊私語,其中一人還站起來、語氣激烈:“朱雀、你實在是太無禮了!明示違抗了女巫的命令卻毫無認罪之心!”
“那我問你,當時那種情況你會怎麼做?聽從命令、讓魔族有機可乘?嵐若是落到對方手中、那麼我們十二神將豈不是犯下了更大的罪行?”
跡部一句話讓所有人安靜下來。他傲然擡頭,不畏地環視一周。
“我只是站在我們十二神將的立場來處理那件事情,何罪之有?”


白虎讓嵐乘了一回比世界最快的過山車還要爽的旅程。白虎停在天庭門口,讓嵐下來後、說:“十二神將都被下令不能去,我想妳應該是例外的。小嵐、拜托妳了。”
嵐點頭。白虎又加了句話:“小嵐,有件事情要給妳說。”
“是?”
“女巫的地位,和天帝是對等的。不要畏懼天界高官的壓力,說出妳想說的來維護妳想維護的事物吧。”
“嗯!”嵐鼓起勇氣、挺胸擡頭走近天庭大門,守門的神將攔住她,“來者何人?!竟敢大膽闖入聖地?!”
嵐深呼吸,高聲說道:“我是女巫・風間嵐!”
兩神將立刻下跪:“不知女巫殿下到來、有失遠迎!”
“沒關係,請讓我進去,”嵐暗地裏吐吐舌頭,做女巫也挺神氣的。
“是!”他們立即讓路,嵐以最快的速度往前衝。一踏進天庭大門就能夠聽到大殿裏面的對話。
“那我問你,當時那種情況你會怎麼做?聽從命令、讓魔族有機可乘?嵐若是落到對方手中、那麼我們十二神將豈不是犯下了更大的罪行?我只是站在我們十二神將的立場來處理那件事情,何罪之有?”
“跡部……”嵐加快了腳步。跡部他,真的很拼命地保護她;他與其他人一般、將她的話語視為命令,這樣的重視,讓嵐很感動。被惇和十二神將保護著、嵐未有受到傷害的機會。之前對尚的心碎,嵐確實明白,那極可能是魔族佈下的;錯不在跡部,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做錯。
大殿又有聲音傳出,竟然是一些人要求天帝降罪、並且對跡部提出裁決。嵐突然生氣了;這幫人,根本都沒有想過十二神將的立場!
“陛下,我等提議免除朱雀十二神將的職位、讓其他人代替他————”幾個官員上前稟奏。
嵐已經看到大殿了、加上聽到了這樣的話,忍不住大喊:

“你們都給我差不多一點!!!!!!”

<第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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