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東堂失聲叫出,他看見了嵐跟著跡部憑空消失,這讓從不相信鬼神之說的他愕然失色;回頭時候發現惇和彥祖也不見了。活了十幾年都沒有見過這種事情的東堂頓時不知如何是好,愣愣地站在原地。
“東堂同學,”威斯卡無聲地出現在他身後。東堂看見學校的老師,反應遲鈍了幾秒,才打招呼說:“威斯卡老師。”
“今天看到的事情,請東堂同學忘掉吧,”威斯卡一開口便嚇着東堂,“威斯卡老師也是和他們一起的嗎?!”
威斯卡點頭,雖然不想東堂涉及太深,但還是得說明情況,“我是天界12神將之一的海皇,嵐則是這一世唯一的女巫,12神將歸她掌管並且我們保護女巫。跡部是神將中南方守護神的朱雀,不過目前因為某些突發狀況變成了魔界的人。惇是天界派來看守嵐和跡部的,彥祖是魔界的王子。以上。”
東堂聽得一塌糊塗,但是隱隱中知道這件事情自己根本無法插手。裏面出現的單詞除了人名以外他什麼都不懂。威斯卡清淡瞄了他一眼,說:“我送你回家吧。”
另外在天界,所有人慌成了一團。嵐跟著跡部進了魔界,這可是大事一樁。那時候就算12神將立刻趕去人間也無濟於事,但最讓人費解的是狼和隱者為何不馬上去阻止嵐,以她們的速度和能力完全不是問題。
克洛看到嵐消失的一刻手中的筆啪的一聲從手中脫出掉落地上,其他神將也全數以愕然的表情相對。這下子麻煩了;天界立定了條例不允許天界的居民進入魔界,除非得到兩界最高統治者的同意,但就算進入了,他們的力量也會有所削弱。而且兩界的人一見面非得打起來不可,這樣只會讓局面更混亂、而嵐就更有危險了。想到這裡眾人很想去問狼和隱者,卻在動身之時發現兩個幽幽的身影走進大堂。定眼一看,正是她們。
面對欲開口的所有人,狼先阻止了他們的發言:“別問了;讓嵐去吧。”
“可那裏是魔界耶!”言下之意:嵐有危險。
“事情在我們控制之中,擔心什麼,”狼隨便找了張舒服的椅子坐下來,“不過那個代價還沒實現,你們也應該放心了吧。”
代價——指嵐對東堂的感情的提升。不,這個代價還沒有實現,應該說,能不能實現,就連狼和隱者也不清楚。世事,難料啊;天下無敵的她們卻有一些事情無法預料無法控制。
“還沒實現?是不是就不會實現了?”
“哦,這我可不知道,問她吧,”狼把話題丟給隱者。當所有人的目光轉移至隱者身上時,她語氣不改地說了三個字:“不知道。”大家面面相覷,“不知道?”修路狄不信,“妳們的地位和力量比天帝還要高怎麼會不知道未來會發生的事情?”
“這是兩碼事。的確什麼都瞞不過我們的眼睛,唯獨只有一樣東西,我和狼自從那時候開始便無法插手。”
“請問那是什麼?”師真緊追問下去。
“感情,”隱者娓娓道出,“無論是天界、人間、魔族,每一個生物的感情走向不在我們的控制下。一開始我們並沒有發現。但、當一千年前陸思凡對朱雀所動的感情後,我們才發現了這個大錯誤。曾經和狼商量要修改這一部分,然而這個錯誤太大了,大得必須要作出超乎想象的犧牲。最後我們放棄修改這個錯誤,讓它繼續下去。劇本我們寫的、也是完美的,唯獨感情,我們放手隨它而去,由演員們自己去隨意演繹。”
“——大得必須要作出超乎想象的犧牲?你們寫的劇本?!”每一個人都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事情,“那是怎樣的事情?”
“超乎想象的犧牲,是指世界的毀滅;那個錯誤大得必須毀掉這個世界。而我們的劇本,就是這個世界的一切;從天空,到地面,空氣、灰塵、一草一木,一顆沙粒,都是我們創造的。”
“創造?!”12神將明白這樣的字眼代表什麼,“妳們是————”
“這個世界的創造者,就是我們,”狼波瀾不驚地說出一個隱藏了幾乎所有人的事實。

*    *    *    *

魔界。
跡部從浴室出來便發現陸思凡靠在長椅上看著一面鏡子;鏡子讓他們看到嵐在魔界的一切行動。嵐正揮動著那一把白色的劍,努力將每一個撲向她的魔物一一打倒。剛才在人間,跡部一眼認出那把劍;那是另一個自己所使用的劍,被當作力量封印在嵐的手鏈中、卻削弱了“他”的力量,陸思凡也就是趁這個機會用“血的洗禮”封住了那一部分的力量……
“傷好了嗎?”嘴上這樣說,思凡動作已經拉起跡部的袖子,仔細檢查傷口的愈合程度;在洗澡水裏放了特效的葯,跡部身上的傷口已經全部愈合了。那時候看到隱者把他打傷,思凡有一股要立刻衝上去跟隱者好好打一場的衝動,可是隱者和狼、不愧是創世主,早一步離開了。
“沒事,”跡部坐到椅子上,思凡拿過毛巾給他擦頭髮。他眼光落在印在鏡子的嵐;那身影很小,還有些弱不禁風的感覺,卻揮動著沉重的劍認真地對付每一個敵人。跡部對她的感情很複雜;他知道另一個自己喜歡嵐,嵐也喜歡另一個自己的,但畢竟只是另一個自己而已。嵐是女巫,她不會接受這個黑暗的一面。
“你覺得這樣的歡迎禮夠大麼?”思凡見跡部在看嵐,問道。出現在嵐面前的魔物一個比一個強、這時不爭的事實,可是她、還有那把劍的力量卻是大得出奇,嵐的眼裏從一開始的猶豫變成堅強。到底是怎樣的力量撐起她的?
跡部有點不想去理會嵐的事情。但是剛才看到她和那個東堂在一起拉住手的時候自己的確失控了,想殺掉那個礙眼的東堂慎一、當時有這樣的想法。這能代表什麼?代表自己在意嵐的事情麼?還是代表著他在嵐和東堂身上看到什麼?
這一刻跡部有些迷茫。不可否認他喜歡思凡,一千年前第一個接受他這種黑暗面的人,思凡對他來說像是避風塘。一開始的確是如此,但漸漸地習慣思凡只對他的溫柔,轉而成為恒久的感情。瑩否認了他的存在時,跡部選擇了留在思凡身邊;只有他還愛他,不介意他的身份他的力量。不知道思凡挑起第一次天地大戰的原因,跡部沒有問、也沒有反對,他只是默默地幫他,然後、他殺死了瑩……瑩倒下的一瞬間有一種心痛的感覺,可是很快便消失了,轉而變得更嗜血;殺掉天界那幫人,洩恨,很恨他們,特別是朱雀一族裏面唾棄他的人,全部死了最好……天界那種地方,他不想再回去,反正只有思凡會接受他,留在他身邊好了……

‘你可曾知道還有另一個人願意接受你的全部?’

‘可惡!’跡部強迫自己去忘記。別讓他再想起來了。
‘景吾…………’嵐的聲音從鏡子裏面傳出來,她無助地跪在地上,喘著氣。思凡微微一笑,“啊、女巫快撐不住了呢;她對魔族來說是很美味的食物呢。”
跡部瞄了她一眼。快死了……這次可不是他殺死的,他也用不着被再關起來了……可是心中某處卻有一陣微弱的聲音告訴自己:他不想看到嵐死。
‘我不要死在這裡…………’
跡部瞪大了眼睛,思凡也被事實驚愕。嵐撐起身子,再次揮起那把劍,他們好像看到了點點星光從她身上散發出來…………
如果魔族是黑暗,只要有足夠的光芒他們就會消失。嵐將劍舉至頭頂上,她的力量通過劍發揮出來,劍身發出耀眼的金光,一瞬間幾乎照亮了整個魔界。在她面前的魔物來不及躲閃,被光芒徹底刺進身體,頓時化成灰塵揮散在空中,閃著微弱的光芒,猶如夜晚的螢火蟲。
漆黑的環境,螢火蟲般的光芒,嵐覺得自己似乎迷失在這個黑暗、頽廢的世界。帶著無法理解的感情,她忽然想起那首歌,情不自禁地唱了出來:
“蝴蝶 你在徘徊什麼?
那地下鉄就是迷宮啊……
即使你怎樣拍打翅膀、怎樣展翅飛翔,
都不會找到出口……”
跡部的心在聽見歌聲的時候被什麼狠狠地抽了一下。他記得這首歌,也記得當時的事情,嵐第一次臺上唱這首歌時候的悲哀的表情他怎麼忘得了?
停頓一陣,嵐再度開口:
“如果有一天那樣的日子降臨在你身上,
你一定要想起來、一定要想起來,
我就在你身邊啊”
這首歌,到底是唱給誰聽?是嵐自己?還是跡部?無人知道。也許答案兩者都是;也許嵐在心底希望跡部能夠來找她,也許跡部在心底也希望嵐來找他;距離是那麼的近,卻無法交換心底的想法……
跡部默默地望著那個身影……忽然站起來,抽起一邊的外套消失在陸思凡面前。思凡皺著眉頭起身,用鏡子搜索著他的去處……

嵐看著身上的黑色裙子,很奇怪、一進來魔界的時候身上的校服便變成這套黑色的連身裙子,下身的裙子前部剛碰膝蓋,但事后擺卻長至腳跟,茸黑的衣服上是深紫色的絲帶和條紋,設計十分好看。
熟悉的腳步聲,讓嵐不得不擡起頭。
“景吾…………”
跡部站定在嵐面前不遠的地方。兩人誰都沒有先開口,誰都沒有先動手,只是沉默地看著對方,帶著各種各樣的感情;想說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你的傷……還好嗎?”嵐決定打破沉默,終于有機會跟跡部面對面說話她不想錯失這個機會。跡部以一個點頭表示他沒事。雙方再度陷入沉默……
“妳為何來這裡?”跡部突然問。嵐苦笑,“我也不知道……只是……和想來找你,很想見見你,”她說出了心底的願望;她還想問,為什麼不在陸思凡身邊卻來找她了;還有很多很多事情她想問……
“我也是,”跡部的回答讓嵐不禁驚訝不已,他又說,“那是另一個我的想法;他想見你。”
“另一個你?”嵐不解。
“身為朱雀的另一個我。”
“可是……你不就是你嗎?”
輪到跡部不解,“難道你不認為我和另一個我是不同的人嗎?”
“你不是說‘另一個我’嗎?”嵐微微笑道,“你也認為那個和你是同一個人吧?只是不同的性格而已,但用的是同一個身體,就是同一個人。”
嵐的理由很牽強,但對於跡部來說卻是抵得上任何其他的解釋。為何聽見這句話會有一種放鬆的感受?為什麼即使思凡在身邊、那股仍然存在空虛瞬間被這一句話填滿?為什麼……他突然想留在嵐身邊?
“景吾……”見跡部沒有說話,嵐鼓起勇氣問,“你喜歡陸思凡先生嗎?”
跡部想都沒想過她會問這樣的問題,但是神經反應卻快得驚人:“喜歡吧……”
“是嗎?”嵐低下頭。
她一直認定無論是哪個景吾都是同一個人;他們分享著相同的身體,相同的思想,相同的想法,甚至相同的愛情……景吾果然是喜歡陸思凡呢……果然……自己,又失戀了嗎?
“嵐……?”
她閉上雙眼,鼓起了全部的勇氣,說:“景吾,我喜歡你。即使你喜歡陸思凡先生,即使你是魔界的人……不,應該說、無論你是怎樣的人……我都喜歡你啊、景吾……”她笑了出來,很甜的笑容,很幸福的笑容,帶著苦澀,第一次向喜歡的人告白。雖然會被拒絕,自己還是想說出來,無論如何都不想後悔沒有把自己的心情說出。說了出來,很輕鬆,也許無法在一時間忘記跡部景吾的存在,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會忘記的……會忘記的……
“景吾喜歡陸思凡先生的話,就留在魔界吧,不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太辛苦了……我會和天帝商量這件事情的,我希望景吾能夠幸福開心……”擠出笑容,嵐故作輕鬆的說,“我走了、景吾,”轉身,不捨得看他一眼,“再見。”
‘嵐!’跡部心底有聲音想喊出來留住她,可是他只能夠呆在原地看著那個身影越跑越遠。
剛才她說無論如何都喜歡自己,不介意自己這黑暗的一面。愚蠢的自己……竟然又犯下了同樣的一個錯誤!
在他的記憶中,還有那麼一個人、也是這樣去愛他。他們相處了那麼多個十年,卻對彼此隱瞞了各自的真實感情。在他這黑暗一面的自己被思凡誘出來的時候,所有那些曾經被天帝封印起來的記憶全部回來、像潮水一般吞沒了自己的意識。也是直到那一刻,他才猛然發現原來對方是如此地愛自己的。
跡部很害怕。他無法壓抑自己的感情,他怕自己會傷害到對方和別人的感情。他不能做個拆散別人幸福的兇手。
於是跡部用了最愚蠢的方法去逃避:將自己交給黑暗。
但愛一個人的心情卻不能就這樣隱瞞,想殺掉東堂、是因為自己也很想殺掉讓他得不到最愛的人。
理智與情感的衝突。
 “景吾,”一只大手握住跡部的手,是思凡,“回去吧。”
“……”跡部沒有說話,也沒有要跟思凡走的意思。思凡眉頭一緊,將跡部的手握得更緊了,再一次叫他的名字。
“……”握在手中纖細的手動了一下,接著是毫無預告地,跡部的身體變得模糊!
“景吾!”思凡企圖阻止跡部,可他終究晚了一步,面前人的身子完全消失在眼前,無影無蹤。
越跑越遠,嵐才發現她根本找不到出口。停在原地,她立即感受到血腥的氣息。嵐抽出劍,擺好姿勢隨時迎接任何可能性。忽然,十幾只魔物一次過跑了出來、將她著實得嚇了一大跳。
當她還在思考的時候,自身後出現的火焰替嵐解決的面前的幾只魔物。那樣的火焰,嵐怎可能不知道出自哪一個手上……
“景吾?!你怎麼————”忽然搭上腰部的手使得嵐身體顫了一下。跡部開口:“我帶你上去,”話音剛落間一揮手,從四面八方而出的火焰活活將魔物們瞬間燒得灰也不剩。嵐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跡部在維護她;只見他將她緊緊摟住,揮起外套,兩人消失了…………


創世主。
很陌生的詞語。
凝視眼前這兩個與眾不同的女性,她們竟然是……創世主!這個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們創造的!?
一直緊閉雙眼的隱者忽然睜開眼睛,用手指指了指面前,一個小小的漩渦浮現,出現了……嵐和跡部的身影!狼哼笑一聲:
“呵,外遇。”
眾人趕緊湊上去看,也禁不住大吃一驚。隱者收起畫面,起身離去。狼也扯了扯嘴角,跟著起來。這時候、修路狄跟上她們,說:“妳們知道惇去哪裏了嗎?”
隱者和狼相視一眼,隱者說:“要是帶你去了我們可不能保證會發生什麼事情。感情問題我們一概不負責。”
“我知道!帶我去就可以了!”
“狼,拜托妳了。”
狼呵呵地笑:“這似乎是我們第一次分頭行動呢。姐就去忙女巫和朱雀的事情吧。”
“嗯,小心,”關心的語氣。
“呵、妳就放心吧。”

跡部把嵐帶到人間,一直送到了她家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兩人便拉著手,目的地到了,不過他們似乎沒有要鬆手的意思。
“到了,”跡部先開的口,嵐咬咬下脣、點點頭,有些不捨的從跡部手中將自己的手抽出。他突然反手再次抓住嵐的手;後者被他的動作驚得回過頭。
想說話,卡在喉嚨出不來;時間為他們停頓,似乎過了這個時間,他們便要永遠分開;想將此永遠保留,但天公並不作美……
“你們要在這裡站多久?”隱者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們身後。一見是她,跡部第一時間把嵐拉到身後。隱者淡淡地看著,說:“你們快進屋去,我要在這裡佈下結界。”
“為什麼?”跡部冷冷地問。
“你的現任情人,快進去!”
嵐反而先行動,拉著跡部進門,隨即鎖好大門。隱者大手一揮,一個銀色的金字塔型結界包住了房子。
“很久不見了、思凡,”看著幽幽出現的人影,隱者開口。
“是啊,一千年了,”陸思凡一身黑衣出現,“吶,我廢話就不多說了,快放人吧。”
“何不給他們機會?你這樣不就是在獨佔景吾麼?你就不能夠給景吾機會了解自己喜歡的人是誰?”
“一千年……我等了一千年。我希望我這樣的等待有回報。所以我要景吾。”
“我還是會給嵐一個機會。”
“那我只有動手了。”兩人擺好架勢。

狼把修路狄帶到某條街上,“吶,往下走就會看到了。結界到時候我會幫你打開,剩下的看你自己了。”
“嗯,”修路狄順著狼的指引,往街道最深處走去…………

<第十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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